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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18日 星期六
凝视半百的模样(文/ 陆海燕)
记得从前很年轻的时候,大约22岁吧,住在广州暨南大学的集体宿舍,常常在自己床位书桌的小角落里看书、写日记或戴着耳机听歌,那是让自己躲藏也是让灵魂出游的最简单方式。有一天,看到跟年龄有关的文字,那个当下心里想,我才不要活到那么久那么老呢,40岁就已经很老了,40岁就够了,不要活到50岁。当时那个自幼失去原生家庭,没有家、没有根、没有任何依靠的孤独灵魂,就像漂流的浮萍,对世界没有什么依恋,随时随地可以消失无踪。那个声音一直很清晰的留在记忆中。
日子照常顺利地在艰难坎坷中走过,有时走得相当辛苦,辛苦得忘记了岁月这件事。
在与困境甚至自认为绝境面对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过了40这个数字。当时忙着应付现实的残酷,忙着在困境中使尽全力和法宝与现实中的柴米油盐应战,曾经心中的那个声音自动被忽略成静音。如今回头重看迈入40岁的那几年,确实真实地经历了一次生命和灵魂的挣扎与考验。
38岁那年,选择承担起单亲妈妈的重任,走过了几年适应期和成长期必经之挑战。当时最大的挑战和压力,就是如何用一双手,支撑一家三口的温饱和三份生活品质和尊严。当现实中各种日常生活开销的数字沉重到心理无法负担的时候,曾经有过放弃的念头。
就在沉到最谷底的那个晚上,自己坐在睡房的床上忍不住痛哭,抬起头看到房门外客厅靠墙坐在地上的10岁小女儿,正胆怯地侧过头看着哭泣的妈妈,那个眼神,让人心疼。只好擦干眼泪老实告诉她,有时候妈妈心里装了太多东西,需要哭一下,把它们释放出来,没事的。然后打开收音机听电台,刚好播放周杰伦的《稻香》。那晚是12月30号全世界准备夸年。每一句歌词都说到内心深处,击中要害。在很有画面的歌词中,看到了自己手中心中拥有的一切,有两个好孩子陪伴,有那么多贵人扶持和帮助渡过种种难关,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还在自怨自哀什么呢?
就在那一刻,第一次真实领悟到“感恩”是什么样的感觉。从那一刻开始,感恩的心情陪伴自己走过了更多迎面而来的所有考验与磨练。就在那一刻,直接把即将沉入水底的自己打捞上岸,直接让自己从世界上最悲惨的受害者一下子转化成了世界上最幸运的宠儿,那一份看到幸运和拥有的感觉,真真实实让自己体会到知足的满足滋味,开始活在一切都刚刚好的平衡状态。那一个穿越,让自己忘记了岁月这件事,在生活工作两头忙的日子中,时间不知不觉神速向前飞。那一年,平安跨过42大关。
职场中与年轻人共事,年轻活力的磁场,加上无止尽的忙碌,根本无暇顾忌年龄问题,只顾低头赶路。某一天突然头顶撞墙,抬起头来,噢,我看到了半百之门,我竟然也来到了半百的面前,与曾经遥不可及的“半百”这个世纪之词真实面对面。
好快,半个世纪就这样从眼前大摇大摆跑掉了。然后发现,人生就是不断地继续走过许多许多。来到半百的大门前,突然觉得这也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该让自己好好凝视一下半百的模样。它没有想象中那么老,也没有那么吓人。逐渐稀疏的黑发间开始有白雪悄悄发芽,然后慢慢覆盖。眼角和脸上的线条会像缠绕画那样逐渐加多加深,然后渐渐丰厚完整。躯体功能会自然安静退化,终归尘土,让位给新生命。没有老过,又怎么知道岁月的痕迹和深刻是什么样的色彩和滋味。
半个世纪说起来漫长,走过后回头看也只不过一瞬间。又来到12月4日,这是父母赐予我的生命幸运号码,这次中奖的数字是50,跨进半百之门。这样也挺好,日子过得快,便可以在平安中走过更长久的岁月,这一份珍惜,来自与世界的连接与牵挂。有缘送上一份半世纪的祝福,何尝不是一种安心的幸福。就这样,安心凝视这半百岁月赐予生命的大礼,岁月依然静好,身心依然自在轻安。
(2016.11.13.完稿 / 2016.12.16.刊登于星洲日报星云版,图片经剪贴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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